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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的姿态,看云的三个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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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霞人文2019-04-16

    一记。

    希拉穆仁草原,雄奇的云团翻卷。

    我是在七月的草原上才看到那如此激越、翻卷,演奏着色彩奔腾变幻的夏日云团。那一天,我们行驶在阴山以北宽阔的希拉穆仁草原上,满眼望去,草木寥落,大地还是一片一片的灰黄。这片草原,大约连年过度的放牧和干旱,已经透支、苍老、疲惫得厉害。而此时,天空骤然传响着雷声,天色愈加暗淡下来。

    我们知道,上午出发时天穹就蓄谋着的一场暴雨终于登场,司机说这可是今年第一场大雨了。旅行车,继续在低缓的山坡上颠簸着,雨声泼辣辣地喧哗着喧嚣着,雨珠砸在干干的地面上,扬起一股灰尘,很快雨箭紧密而下,雨线倾斜着上接天宇下连大地,随后白色冰雹凌空而至,冰珠跳跃、舞蹈。

    从车窗向外望,大地冷清清白茫茫湿漉漉的铺展到雨烟迷朦的山坡顶上。当车子开到那一片开阔的坡底时,一条浑浊的季节河拦住我们的轮子,大雨也渐渐停歇,浊水奔涌着冲向密密丛丛的杂草深处。

    我们下车,在雨后已经阳光闪耀的河边站着,大地还弥散着雨气和泥土、草木和羊粪的味道。我看见距离河边并不遥远的东面山坡上绣着一块巨大、幽暗、变动的阴影,它的上空正有翻滚堆叠的云彩,云头正怒对着西边的我们,我看得有些呆了。

    那云头厚实低垂,云团硕大且青白间杂,黑如泼墨重彩,白似棉花堆积,云头还在不断地翻卷着,低压着,煞是好看,像是要吻一吻干旱的山坡草地。我笨拙的语言难以描述它的雄奇壮阔奔放,它正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意象。奇崛的自然风景以这样的粗犷方式塑造着,我想惟有草原辽阔的天空才孕育出如此大气磅礴的云堆之美。

    希拉穆仁草原的雨后云团,如此激越,大气,斑驳,雄性。连绵胜山峰起伏,轻灵比鸟翼奇妙,野性而自由,惟有它们,才给久渴的草原酝酿丰沛的雨水,草原就在这张狂喧腾的云团的护佑之下,绿草将要萋萋而生长。在这样雄奇的云堆之下的阴影中,几匹牧马依旧悠闲徜徉,蒙古包依旧安详沉静,而我内心的苍穹也长久地翻卷着雄奇的生命云团。

    二记。

    黄山光明顶,云无心以出岫。

    黄山光明顶的黄昏,在凸起光滑的巨石上,有许多人在看景,拍照,说话,静坐。“问余何意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当年的李白也是一个寻仙探胜的好汉,他也曾在这里留下足迹。

    我们前面是莽莽山谷,松林葳蕤,飞鸟在上下盘旋,谷中有海心亭,一个引人遐思的地方。而我眺望的却是光明顶对面的螯鱼峰,以及距离螯鱼峰不远处的莲花峰、天都峰。此刻,山色苍翠,大气清新。人与青山,青山与我,海拔高度差不多,我们是平等的对视,这是人与自然相与的时刻,无疑,我们注目着山,山也在打量我们,“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辛弃疾﹚

    这是仲夏的时光,气候温和。一个白天,黄山的云海都无影无踪,而傍晚的时候,我看见近处螯鱼峰以南,苍山起伏,一叠山峦又是一叠,远方的天际是一条随山起伏的波浪线。螯鱼峰南面的巨大山谷中,有白色的云雾缓缓升腾,云雾浮起于山谷,缭绕于山腰。

    一个意念顿生我脑际,古代那位田园诗人陶渊明在傍晚归耕时就是看到了这样的景象,他因而很有兴致写出描摹的佳句,“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陶诗正合此情此景。“无心”,说来正是一种化境,是自然的奥妙所在,天何言哉,四时何言哉?一切处于自然高蹈的境地!而那些云雾自然而然地从山谷升腾起来,持续地,缥缈地,缠绕着莲花和天都二峰。两峰一会完全隐身云雾中,一会又露出青苍色的峰顶。

    我静坐在光明顶的巨石上,看莲花峰灿若碧莲盛开,天地间云气氤氲,云开雾合,这样的一种云翼,迥异着草原云团的奔腾激越雄性,她完全是另外的一种格调,轻柔,秀气,淡淡的水墨意象,大美而内敛。渐渐地,夜气笼罩了山谷,一切遁入永恒的黑色,我依旧呆呆地留在巨石上。

    三记。

    mu2968航班。云海或云山的烂漫。

    春天的一个中午,一点多,阳光强烈,航班从白塔机场起飞,升空后折向东南,我开始了返航的行程,很快,穿过茫茫的云雾。阳光强烈,飞机在高天,我有点悬着的心安稳下来,向窗外望,呀,白色云海茫茫,云朵汇成的波浪看不到尽头。

    这是我第二次以这样的角度看云,在云层之上,俯瞰,新异,奇绝,内心澄澈空明。那些云的厚度不一,有些地方,露出大片淡蓝的天幕,大气清明,我清楚看见了苍苍大地和山峦的轮廓。

    这里,天与云就是变幻莫测的魔法之域,是谁的巨手铺陈了这些白色的云朵,或者是谁的一口呵欠吐出这些纯白的波浪,它们在我看来是如此的安静、大度和温和。没有喧腾和冲撞,没有杂色,没有巨轮航行海上,不见风帆。云海波澜不惊地在几千米的高天上浮着,而飞机在云层上飞翔,我的眼睛饕餮着那些白色云彩,我不是很放松、很悠然,有点小心翼翼,而它们依然飨我以视觉的盛宴,让我领略迥乎陆地看云的新异高蹈。

    古代的那位哲人——庄子,他在古中原矮矮的茅草屋里遥想:“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这样的广袤的白色云翼,其翼垂天,堪与哲人的想象契合。

    庄子还说,“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我惊叹这位哲人伟大的想象力,他是思想的鹏鸟,他已飞凌九天,俯视众生。今天当我们乘坐现代航行器凌空飞翔时,我们的想象之翼却收缩起来,也许地球才是一个村落,何需人类超越常规的想象,机舱里的许多乘客在高天酣酣沉睡着,惟有一老者用数码相机隔着窗口的玻璃一阵狂拍这烂漫的春云,他让我羡慕。

    我搭乘的这个航班很快就到达正定机场又很快再次起飞,飞向南京。当我也从行李箱取出相机,准备拍照时,那茫茫云海已幻化为绵绵群山了。在浩淼的碧蓝色的天宇,是一座连着一座的白色云山,云团堆叠成峦,这些山不是峭拔阴郁,而在阳光的照耀下是璀璨夺目的银白烂漫,它们其实是翻卷的,动态的,呼应的。

    从机舱低瞰这些云头,山峰的顶端、侧面、沟壑尽收眼底,山无奇松、怪石、飞流,仍美不胜收。我俯视美丽的大地,山、水、城市,而前方,又一座白色云峰在蔚蓝色的空明海上崛起,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我只能默默无声,轻轻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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