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保险》| 全球车险风险演变趋势与展望

在财产与意外险趋势性转型的背景下，车险的风险特征预计将面临重大转变。我们预测，到2040年，全球车险保费将增长一倍以上，达到1.3万亿至1.4万亿美元。全球经济的持续发展将促进汽车拥车量的增加，新兴经济体尤其如此，进而推动车险保费增长。此外，车辆自动化和互联程度的上升料将提高行驶安全性，降低投保车辆发生事故的频率和理赔成本。与此同时，随着越来越多国家推动经济可持续性发展，人们将更多使用共享出行和公共交通。这些因素或将抑制保费增长，且主要反映在发达市场。随着共享交通出行模式的日益普及，我们估计，未来20年，商业险在车险业务中的比例将从23%上升到27%。

作者｜ 瑞士再保险瑞再研究院中国中心，瑞再中国车险部

文章｜《中国保险》2022年第5期

未来20年，财产与意外险的风险和复杂程度将持续增长。多年以来，车险一直是财产与意外险业务中具有低风险、高规模的支柱险种。但我们预测，2040年，车险占全球保费的比例将从目前的42%下降至32%。随着安全科技应用的进一步普及，每辆车发生的事故频率和理赔成本将会持续下降，保费增长或将放缓。此外，由于可持续发展已成为全球议题，共享的出行模式将日益受到青睐。这将对保费增速和保险公司的车险业务产生负面影响，可能导致车险由个人险种逐步向商业险种转型。本文从影响车险市场的主要驱动因素出发，深入分析长期趋势因素对车险内在风险的影响，预测未来20年车险的保费规模，并探讨中国汽车行业与车险领域的最新转型趋势。

重塑车险市场的主要驱动因素

车险是财产与意外险市场中占比最高的险种。Sigma数据显示，2020年，全球车险保费为7660亿美元，占财产与意外险总保费的42%。我们预测，到2040年，该比例将下降至32%。尽管我们预期新兴市场的高经济增速将带动汽车拥有率上升，从而进一步促进保费增长，但诸多科技和社会因素正使车险行业发生根本性改变。先进的安全科技手段、日益普及的共享出行模式和可持续发展政策必将改变驾驶行为，降低事故发生频率，促使人们使用更环保的出行方式，从而增加对商业性车险的需求（见下表）。

1.安全科技、自动化和车辆互联程度

高级驾驶辅助系统(ADAS)等技术以及未来终将得到普及的自动驾驶汽车有望降低事故发生频率。自动驾驶程度上升及车辆与周边环境之间的信息交换(车联网或相关信息交换)将在多方面影响机动车保险。例如，理赔频率将下降，基于驾驶行为的车险保单将大量涌现。长期来看，车险公司为每辆投保车辆支付的赔付成本可能下降，但保费也会相应减少。

尽管如此，新汽车科技的普及速度或较为缓慢。例如，在发达经济体中，44%的行驶车辆车龄在10年以上，而这一比例在新兴市场则要更高。这表明，对许多人而言，汽车是耐用品。也就是说，我们需要几十年才能替换现有车辆。另外，由于各种因素相互交织，驾驶行为的转型不会是线性过程；此外对同类型车辆而言，不同技术品牌和不同版本的ADAS系统性能存在巨大差异。而且，有些技术专注于提升驾驶舒适度，对事故频率的影响并不明确。考虑到此类因素，我们认为汽车科技的演变和运用将会对车险产生渐进而非骤然的影响。

诸多因素将降低事故发生频率及车险的理赔成本，如车辆安全技术进步、新交通法规实施及更规范地执法、驾驶员行为改善等。从长期来看，车险公司将受益于理赔频率的下降。在上个十年中期，主要经济体的理赔已呈现下降趋势，但美国的损失频率甚至一度上升。其原因包括不专心驾驶(司机在驾驶时使用移动设备)导致的事故严重程度上升、交通流量更密集及缺少经验丰富的司机(见下图)。

2.环保、共享出行和服务消费

大多数地区的汽车拥有率仍持续上升，新兴市场尤其如此；在发达经济体的农村/市郊地区，私家车依然是广大居民必不可少的出行工具。不过，因科技进步及社会和环境发展，预计从长期看，特别是在人口稠密的城镇地区，私家车将不再是个人出行的主流方式。其他交通模式将日益普及，如传统或新型出租车服务(如网约车、机器人出租车)、车辆租赁、共享汽车及多种交通方式组合(公共交通、网约车、微出行的结合)。科技是新型出行方式的关键推动因素，它可提供无缝顺畅的服务，某些情况下还可降低成本。在人口密集的城镇地区，日益加剧的交通拥堵状况和有限的停车场所也促使人们转向其他出行模式。

联合国没有专门针对交通运输领域的可持续发展目标(SDG)，但我们认为，其他方面的可持续发展转型也将深刻影响机动车行业和相关保险。例如，车辆是化石燃料的主要消费端。可持续发展目标第7项是过渡到使用可负担的清洁能源，这也适用于交通运输。可持续发展目标第9项(建造具备抵御灾害能力的基础设施)和第11项(可持续的城市和社区)也涉及交通和出行的内容。可以预期，推进可持续发展的社会和政治动力将加速科技和共享出行概念的普及。我们预测：

・相关技术的应用有望提速，进而提高道路安全性。这也意味着升级和改善基础设施，以创建适用于更高级自动驾驶所需的环境；

・推动共享出行理念，以提高能源运用效率，减少资源消耗，鼓励个人更多地使用公共交通；

・对车辆进出城市/城镇中心实施更多限制，以减少空气污染，改善居民生活品质；

・加速采用低碳燃料和电动车辆(以电池或燃料电池为动力)，减少使用内燃机。

量化未来车险保费增长前景

瑞士再保险开发了内部模型，通过情景分析将经济增长和收入效应，以及社会科技因素和替代效应纳入考量，评估了影响车险保费增长的趋势因素，并预测了2040年车险风险敞口。经济增长将是驱动车险保费增长的主要因素。我们基于覆盖1990-2020年72个国家的数据，评估了车险保费增长相对于人均GDP的历史关联性。结果显示，车险保费相对于人均GDP增长率的弹性估值具有统计显著性，并且各地区存在差异。各地区由于收入效应导致的增长趋势确定后，我们进一步评估了安全科技、共享出行、可持续出行这三个技术和社会变化驱动因素的影响：安全科技将减少车均事故发生频率，但减少的幅度是渐进的、不均衡的；共享出行将逐渐取代部分私家车，从而促使业务结构从个人险向商业险转变；可持续出行的推进将减少自驾车出行的频率。

综合考虑以上因素，我们预测，到2040年，全球车险保费将翻倍。我们在基准情景与激进情景下产生的预测结果差异较小，原因在于技术主要对发达市场有影响。在新兴市场，经济增长将继续推动汽车拥有率上升，从而促使车险保费的强劲增长，仍将是推动市场规模扩大的主要因素。

在基准情景中，到2040年，采用ADAS技术的新车辆理赔将减少35%，但车险仍将是持续增长的风险池，全球保费将从2020年的7660亿美元增长至1.4万亿美元(见下表)。从名义值来看，发达市场和新兴市场都将实现保费增长，但预测前者的年增长率仅为1.5%。由于人均GDP增长更加强劲，加上对安全科技的应用较为迟缓导致理赔降幅较小，而2040年前新兴市场的名义保费预测年均增长率为5.9%。在更激进情景中，技术的普及导致2040年新车理赔减少60%，到2040年，全球保费预计将增长至1.3万亿美元。

有助于降低理赔的安全功能普及到新兴市场的现有车辆仍有待时日，因为新兴市场的车辆驾龄通常较长。这将加剧保费向新兴市场转移的趋势。我们预测，新兴市场占全球保费的份额将从2020年的26%上升至2040年的46%。与此同时，随着共享经济交通模式的普及，全球商业性车险业务的份额将从2020年的23%上升至2040年接近27%的水平(见下图)。

对车险市场的意义

到2040年，车险仍将是财产与意外险市场中最主要的险种，但风险属性和特征将显著转变，且日趋复杂。科技有助于降低交通事故，但在多数车辆实现完全自动驾驶之前，驾驶员仍需要保持警觉。过度依赖技术和辅助驾驶的行为可能削弱新兴安全技术的部分优势。车险公司需要了解不同类型技术对理赔的影响差异，以及各品牌、模式和迭代技术之间的性能差异；同时需要针对不断变化的风险开发有效定价和承保的工具。

现代车辆可以通过监控驾驶性能的远程信息传感器产生关于车辆和驾驶员的海量数据。这些信息可帮助保险公司对风险进行定价和承保，推动更安全的驾驶行为。驾驶员还可以通过智能手机上的应用程序获取通知，以改变其高风险行为。但这些仍有隐私、数据复杂性以及制造商如何利用信息获利等核心问题亟待解决。制造商更容易获取现代车辆产生的数据，并且更了解自动驾驶技术及其对事故频率和严重程度的影响。保险公司可利用这个机会与制造商联手提供基于驾驶行为的车险产品。

在可预见的未来，机动车事故理赔仍主要来自于个人险。但是，先进科技在车辆中的普及将使制造商及保险公司承保的风险发生重大变化，从而造成更大的责任风险敞口，并产生其他特殊险种的业务机会。特别是，随着车辆装备更多的安全功能并日益数字化互联，产品责任和网络安全风险会上升。随着安全科技的进步，个人责任风险将被商业保险所保障，未来安全驾驶责任将由汽车或制造商(而非驾驶员)承担，这将会产生产品责任风险。自动驾驶技术复杂度的提升以及向共享经济出行模式的转变，将是推升网络安全风险的部分原因。随着车辆和出行业务模式日益互联，事故发生频率可能会下降，但严重程度可能会上升(即关联度增加)，这也将给承保带来挑战。

中国车险市场发展机遇

中国是全球第一大汽车生产国和消费国，车险也是中国非寿险市场的第一大险种。经过十多年的培育和发展，中国汽车行业逐渐走在了世界汽车电动化和智能化变革的前沿。2021年，中国新能源汽车产销量创历史新高，全年中国新能源汽车销售352.1万辆，同比增长1.6倍，连续7年位居全球第一；在充电基础设施领域，中国已建立起全球规模最大的充电设施配套体系，有效支撑了新能源汽车的推广和应用。中国汽车工业协会预测，未来10年，中国新能源汽车产业将继续保持高增长趋势。2021年12月，中国保险行业协会发布《中国保险行业协会新能源汽车商业保险专属条款（试行）》，以进一步推动新能源车险产品的有序发展。综合2020年的车险综合改革以及此次的专属条款，新能源汽车的风险将得到更全面、更高额的保障。

新能源汽车在技术、结构、使用场景等方面的变化，使得传统保险产品难以满足新的风险管理需求，因此开发设计专属保险产品势在必行。首先，动力电池是新能源汽车技术和成本的核心，不同类型电池的防水和防热等性能存在差异，电量衰减情况也有区别，因而对保险产品责任和费率厘定等工作提出了更为精细化的要求。其次，新能源汽车与传统燃油车的维修保养技术和成本存在显著差异，对承保和理赔的技术、规则、流程等提出了更为专业化的要求。再次，新能源汽车引发的新科技、新使用场景（例如充电桩等），对保险产品设计、风险审核、理赔评估等提出了专属化要求。

新能源车在车身结构、动力系统、维修保养等方面均较传统燃油车有较大区别，呈现出差异化的风险特性。近几年，新能源车采用传统车险条款的赔付居高不下，且出险频度明显高于传统燃油车。究其原因，主要因素包括新能源车自身设计(噪音小、广泛应用的高度智能化的辅助驾驶和电子控制系统)，与传统驾驶习惯不匹配，普遍为营运车辆，新能源车主以年轻群体为主、驾驶经验相对缺乏等。此外，除出险频率外，目前新能源车损险案均理赔成本也要高于传统燃油车。根据中国保信2018年发布的风险分析报告，新能源私家车案均赔款比传统燃油车高431元。相对来说，三者险的案均成本差距则小很多。车损险案均成本主要由工时费和配件成本组成。

展望未来，随着新能源汽车专属条款的推出，保险作为风险保障的重要手段，将为新能源车主在各种使用场景中提供更全面的风险保障。基于车联网数据，目前瑞再开发了机器学习风险筛选模型，能精确识别高风险车辆，其风险分值也可为车险核保或定价提供依据。随着汽车行业电动化、网联化、智能化、共享化变革的持续深入，车险风险池发生结构性变化，保险行业也面临新的发展机遇，同时也需要认识到车险内在属性和特征已发生了深刻变化。保险公司需通过将自身的风险知识、实践经验、风险定价、风险管理能力与前沿趋势相融合，提升跨行业、跨领域风险数据与信息积累，积极探索产品与模式创新，使车险保障能够适应不断变化的风险特征，成为促进行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基石。